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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春咬了咬唇，朝聂韶音看去，道：“姑娘，我十岁起就跟在公子身边伺候，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这副模样。他……本是无心无情之人，可却……他对你，应是真心的！”</p>
她想说的很多，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有替君泽宁洗白之嫌，更坐实了方才紫衣的编排，于是最后只得一句：他对你应是真心的！</p>
紫衣一听到她这种言论，立刻转头过来，神情冰冷，却顾忌着聂韶音刚才让自己收声，什么话都没有说。</p>
而聂韶音也总算有了回应，淡淡地道：“我晓得。”</p>
“所以……”居春猛然抬头，诧异万分地问道：“姑娘，你是相信他的？”</p>
紫衣也朝聂韶音看过来，似乎对她这种说法十分不解。</p>
聂韶音点点头，唇角微微勾了勾，道：“对姑射也好，对君泽宁也罢，我从未有过今晚这样的信任。”</p>
怎么说呢？应该说，她今天晚上见到了……不管是在君泽宁身上，还是在姑射身上，都从未见过的状态。</p>
她从来没有见过，君泽宁或者姑射露出过脆弱的一面。可是今天，她见到了。</p>
甚至是，卑微。</p>
对此，聂韶音还是深有感触的。发觉他是前所未有的真心，因此她也给出了前所未有的信任。</p>
这一瞬间，居春竟觉得心弦一松。</p>
尽管君泽宁被拒绝了，若能听到这些话，想必心里也会好受一些？</p>
“我相信他是真心的。但是呢……这个世上，阴差阳错的感情很多。你喜欢我、我喜欢他、他又喜欢另一个人……这样的感情，比比皆是。”聂韶音缓缓说道：“并不是所有感情都能有始有终，也不是所有真心付出都一定有所回报的。这世上的功名利禄，你都可以努力去获取，可是生、老、病、死与感情，却是不能勉强。”</p>
居春沉默，必须承认，聂韶音说得很有道理。</p>
她这也是变相的在告诉居春:我与君泽宁，这辈子都没有可能的。</p>
紫衣收回了盯住居春的目光，聂韶音能这么说，她便放心了不少！</p>
说白了，她与居春二人，各为其主。虽然她已经对聂韶音献上忠诚，严格来说已经不算君陌归的手下，却还是盼着旧主好过。</p>
聂韶音这句话说得很对：并不是所有感情都能有始有终，也不是所有真心付出都一定有所回报的。</p>
前者，说的是她与君陌归。</p>
后者，应该便是说的君泽宁了。</p>
深究起来，竟让人觉得，聂韶音此时的内心应该是悲怆的！</p>
尽管她面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的情绪消沉低落，却从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语里显现出来！</p>
紫衣轻声道：“小姐何不遵从本心，边走边看？”</p>
遵从本心，本心是什么？</p>
便是喜欢什么，便接受什么。不高兴接受，便不接受！</p>
“呵！”</p>
聂韶音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轻笑。</p>
之后，又微微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去回答紫衣的问题。</p>
半晌，她才伸手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道：“天又下雪了，除夕快到啦！过年过年，新的一年要来了。”</p>
虽然没有说其他话，却令人感觉到了希望！</p>
新的一年要来了，一切也都是全新的了。</p>
希望也好，灾厄也罢，都是新的。</p>
昨日之我已故，明日之我可期！</p>
*</p>
聂韶音没有赶走居春，居春也不会主动离开，便这么留了下来。因为蔺梵音距离康复还早，明镜台二掌柜的活计大部分交给了居春。</p>
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改变，唯一发生改变的，便是紫衣对居春的态度。</p>
以往虽有防备，却也有关心，如今却全然都是防备。能不与居春说话，她绝不开口。</p>
次日，腊月二十六。</p>
刚刚清点完了逸王府送过来的年礼，聂韶音正要按照原单差人送回去，却又收到了来自于倾云山庄送来的一车年礼。</p>
这一车，是居春收下的！</p>
紫衣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小姐你当真不该将居春留下来！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我就说她会一心向着她的主子吧！”</p>
“你呀，还真的是冤枉了居春。”聂韶音轻笑，道：“纪先生同我说了，居春出门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倾云山庄送礼过来的管家，管家看见居春便直接将礼单丢给她，兀自跑了，连个回执都没要。居春赶着去明镜台那边接收一批药材，便只能将此事托给纪先生报给我。”</p>
紫衣白了聂韶音一眼，道：“小姐你就帮着她说话吧！”</p>
“紫衣啊紫衣。”聂韶音轻笑，伸手刮了刮紫衣的脸，道：“知不知道你此时是什么模样？活脱脱一个吃醋的小娘子！”</p>
紫衣：“……”</p>
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刮脸能忍，但这种比喻实在不能忍，她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p>
“说起来啊，你就是太老成了。”聂韶音一边浏览倾云山庄那一车年礼的礼单，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二十岁，花一般的年纪，干嘛成天整得自己像个更年期妇女似的？看开点，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该撞迟早撞；船到桥头自然沉，今日不沉明日沉……忧虑太多，会早夭的！”</p>
闻言，紫衣朝她看去。</p>
与其说这些话她是在跟紫衣说的，却不如说，那更像是对她自己说的。</p>
这边，聂韶音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了与纪志鸿的对话中：“纪先生，倾云山庄送来的原封不动，送回倾云山庄。另外……在库房挑一件儿称手的礼送去，便说，算是上回蒙倾云山庄收留我盘桓数日，回礼回晚了，请多担待。”</p>
说了要一清旧账的，现在就开始了。</p>
“是。”纪志鸿接过礼单。</p>
逸王府的年礼、倾云山庄的年礼都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聂韶音的做法令人有些看不准。但是在纪志鸿这里，没有必要看准，聂韶音说什么，便是什么！</p>
年礼的事算是解决了，聂韶音便将此事抛诸脑后，转身去了藏心苑。</p>
一个养病的君晓、一个养伤的蔺梵音，还有个尚未复元的蔺画扇，她忙着呢！</p>
*</p>
倾云山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