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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究竟是谁？”皇帝满脸惊骇，气都差点喘不过来。
月司起身来，一步步跺向绞刑架，黑色的袍子在风中展动。
“还记得月汐国吗？你们屠戮和血洗的前朝。”
“月汐国……”遥远的记忆，在皇帝眼前一一浮起，他怎么会忘记呢，灭月汐国，楚家人里，他占据了头功，顺利成为新朝的皇帝，二十年过去了，尘埃落定，市井巷陌，史书典籍，都抹掉了这一切，没有人提起前朝，再加上追杀剿灭了几次残余势力，他以为，这个世上，都不会再有轩辕家的踪影。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的人会卷土重来，重新将天下大权揽在手中。
“那么，你又是谁？部下，还是……”看着那张和前朝老皇帝似曾相识的脸，皇帝突然想到了什么，“朕知道了，你是轩辕剑的皇子，当初已经被立为太子的五岁皇子消失，朕找寻了多年都找不到，原来你果真还活着，你一直都藏在幕后，蛰伏着，静静地等着反扑的机会，是不是？当时，朕为了斩草除根，在前朝的皇宫放了一把大火，焚烧了一切，可你还是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哈哈哈……”月司突然仰首大笑，笑声里尽是讥讽，“你还是把我当成了他，狗皇帝，看来，我杀了你并不冤枉。”
皇帝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瞪着他，不甘地挣扎着，绕了一圈，上天还是要收回他夺来的所有，权势，地位，将来，他本来以为，楚家可以留存千古，没想到不过短短二十年。
他恨，他恨啊。
“听好了，你口中所说的太子，是上次已经葬身火海的墨君逢，我的胞弟，可我也是前朝正儿八经的皇子，我来索回一切，天经地义，你们死在我的手中，有什么好冤枉的呢，你们应该感到庆幸，侵吞了月汐国二十年，享了二十年的福，我才找上门来，取你们的狗命，本来不属于你们的东西，终究还是你们赚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更是心神一凛。
楚懿手指缓缓握紧了杯盏，眸子漆黑如子夜，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月司竟是墨君逢一母同胞的兄长，朝廷惴惴不安的这两年，一直是他二人在幕后搅dong风云，他们彼此争斗着，却有着共同的敌人，便是向锦华复仇。
多么的戏剧化，多么的可笑，楚家不知不觉，已经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楚泽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垂着眼，眸子复杂。
皇帝膝下子嗣众多，父子之间弟兄之间，明争暗斗惯了，亲情素来薄凉，大势如此，谁也无法阻挡，以他之力，又怎么能够扭转？说不上有什么不舍，只有对楚家灭亡的无可奈何。
深宫中，他真正在意的，只是他的母妃，但好歹，母妃是活下来了。
他真正关心的，月司是墨君逢的同胞兄弟，那张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脸，总是能让他找到当初墨君逢的影子，除了月司极端，两人的气质，也有三分的相似。
这是真正令他不舒服的地方。
沈言就坐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让他有一种墨君逢回来的感觉，让他越看那个人，越觉得刺眼非常。
仿佛墨君逢永远都没有离去。
而这个犹如他的替身一般的男人，沈言日夜相对，有一天，会不会……
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明明在这个时候，楚家人生死存亡之际，他不该来想这些问题，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念头。
皇帝久久的沉默着，情绪翻涌，大势已去，输了就是输了，闭上了眼睛，面如死灰，终究只是长长一叹，“命，是命啊。”
“知道是命就好，可我可看不出来，你有半点悔恨之心啊，如果你们楚家当初，好好地当轩辕家的一条狗，只要轩辕家还在，就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可你们偏偏不知道满足，叛主篡位，落到这个下场，也是你们活该。”
月司在出家人面前走动，欣赏着他们没有一丝希望的灰暗脸色，目光薄凉，“你连累楚家的后代，也要跟着陪葬，当然这些都是废物，我还要感谢你，为我培养了两个不错的人才。”
扫了楚懿和楚泽一眼，语气带着些许的满意。
皇帝眼里有亮光一闪而过，他最器重的两个儿子还活着，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想法，但至少他多了一丝盼头。
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思，月司俊美阴诡的脸上更是意味不明，低低地笑了起来。
“怎么，想着他们哪一天复兴锦华？如果他们真的有这个能耐，就不会乖乖地任我摆布，连一句话也不敢为你们求情，呵，想玩这一套，还得靠真本事，当然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打败了我，我愿赌服输，不过如果没有这个命，就好好地在我面前当走狗吧。”
“动手吧，朕已经等于是死人一个，又何必再浪费时间。”皇帝幽幽道。
“那么，皇后呢，皇后看起来，很是不甘啊。”月司看着皇后，脸上更是嘲讽，“皇后在冷宫里，可是日夜不停地骂我，我都听到了，只不过，我有的是耐心，把你关到这个时候，让所有的百姓都看着你死去，让你尊严扫地，这对于你来说，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吧。”
皇后却始终盯着沈言，死灰色的眼里，像是淬了毒。
她似乎听不到月司在说什么，冷笑，“沈言，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贱ren，你抢了我的位置，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男人这么可怕，你以为他会让你好好地活着吗？今日我死了，你的死期也不远，甚至比我还要惨上百倍千倍，我就在黄泉路下，好好地等着你。”
月司看向沈言，“我的皇后，前朝皇后在骂你，难道你不想说一点什么吗？”
“皇后，放心。”沈言静静道，“我们永远不会相遇，你会下地狱，我不会。”
皇后突然大笑了起来，连骂了多日，声音自是沙哑不堪，“不，你会来的，你对不起我的儿子，你背叛了楚家，你是个有罪之人，老天迟早会收拾你。”
她脸上浮起了疯狂，红着眼睛大喊，“儿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母后不会为难你，不会要你求情，你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这其中包含了许多没有说出来的话，可是楚懿都明白。
这是他的亲生母亲啊，她把所有的希望和爱都给了他，他克制着心头的冲dong，默不作声地攥着拳头，面上保持着冷静，可是内心深处，早就风起云涌，痛苦不堪。
静静地看向皇后，“母后，让儿臣，最后再唤你一声母后吧，你，一路走好。”
皇后顿时泣不成声，又哭又笑。
她怕死了那么多日，到真的要死的时候，也不怕了，她只是挂念着，也恨着。
这些，都留在世上，她在另一头，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