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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芽还穿着学校的校服，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脸神气的模样，“你可真厉害，在自己家都能被人反锁，要不是我上来，你怎么办哦？”</p>
宋青葵一手撑着墙，对她道着谢，“谢谢你啊。”</p>
顾雪芽点头，“对，你就是该好好谢谢我。快看，这是我哥给我买的包，好看吧，哈哈……”</p>
她说着忽然满脸惊恐，“诶，你手上怎么都是血啊？怎么弄的？”</p>
宋青葵循着她的视线转头，这才看到自己两只手满是鲜血，有干涸的，那是顾宇的，还有正在浸出来的，那是她自己的。</p>
手掌里满是木刺，估摸着是刚才拍门的时候弄伤得，这下紧绷的心神一松，顿时就有刺痛袭来，刺得宋青葵脸色越发白了。</p>
“啊！”顾雪芽又尖叫了一声，“血，怎么到处都是血啊？”</p>
她捂着嘴，满眼惊恐的看着宋青葵的衣服，这才发现上面都是鲜血，从脖子领口到整个上半身，甚至连脸上都有些许，有的星星点点，有的大团晕染，像渐次绽开的彼岸花，衬得宋青葵那张苍白的脸颊，让人心生骇然。</p>
宋青葵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p>
那是钢笔插入脆弱的脖颈，迸溅出来的鲜红色，映在浅色的衣服上，刺目无比。</p>
“青葵你……”顾雪芽话都说不利索了，脚步不停朝后退。</p>
宋青葵反射性捂住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对着顾雪芽扯出一个笑，“没事儿……”</p>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顾雪芽目露惊恐，“你……你后面……”</p>
宋青葵连忙转头，就看到顾宇满脸狰狞的举着双手朝她扑来，他脸色扭曲，浑身都是血，状如索命修罗。</p>
宋青葵忙一把推开顾雪芽——</p>
接下来的情景是宋青葵许久都不愿意回忆的。</p>
世上的事情有太多凑巧了，可是凡事都若有偶然的凑巧，那么结果便都有如宿命般的必然。</p>
她今日凑巧半路回家，凑巧看到了汪诗曼和顾宇，凑巧顾宇的衣服口袋里有那支商务钢笔，凑巧顾雪芽刚刚正站在里楼梯不远的地方。</p>
“啊……”</p>
那是顾雪芽的尖叫，与之前的慌乱不同，是彻彻底底拔至高空的尖叫。</p>
她从楼梯上直接摔了下去，宋青葵只来得及抓到她手中的那个包，那个她想要跟她炫耀的新款限量包。</p>
顾雪芽的神情仿佛定格在那一瞬，就像院子里那株娇美的山茶，还未开放，便因着风雪就谢了。</p>
她摔下楼梯的一瞬间，还撞倒了拐角的那个景泰蓝的花瓶——</p>
哗啦啦……</p>
花瓶碎了一地，顾雪芽就摔在那一堆碎片上。</p>
釉色华丽的景泰蓝啊，缠枝的牡丹，蕉叶还有大明莲都随着花瓶的破碎俱消散，而顾雪芽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堆碎片上——</p>
和那些鎏金华贵的大明莲一起破碎了。</p>
宋青葵的瞳孔都开始震颤，“顾雪芽……”</p>
她喊了一声，但是顾宇却已经扑了上来，他像个索命的厉鬼，用双手使劲掐着宋青葵的脖子，嘴里还呵嗤呵嗤的响。</p>
钢笔依旧插在他的脖颈上，他发不出太多的声音，只能以眼，以手，以狰狞之脸来表达他的愤怒。</p>
或许是知道自己今日善终不了，他此时此刻的力气格外的大，双手使劲掐着宋青葵的脖子，靠着那一口气，非要拉个人给自己垫背。</p>
“贱……人……”他含糊不清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嘴里说着还有鲜血溢出来。</p>
满口的血把牙齿都染得看不见了，可怖无比。</p>
宋青葵人本就昏沉，已是倒了强弩之末的境地，此时此刻被顾宇掐着竟然是完全都反抗不了。</p>
她挂念着摔下楼的顾雪芽，双手掰着顾宇的手腕，指甲在他手腕上抓起了道道血痕。</p>
顾宇的力气太大了，他本就是个成年男人，又拼了这一口气，宋青葵细嫩的脖颈被掐了个完满，竟是慢慢将她掐得身体都离了地。</p>
无法呼吸的痛苦溢满了整个身体，只能由着本能挣扎。</p>
窒息——</p>
痛苦的窒息——</p>
她像即将破碎的稻草人，羡慕天边飞过的自由呼吸的飞鸟。</p>
脑海里只能回想起顾西冽今天早上打得最后一通电话，他说——</p>
“乖啊，回来我就带你去温暖的地方过冬。”</p>
是啊，东城太冷了，一到冬天就刺骨的冷，寒气侵人的湿冷让她始终不习惯。</p>
每到冬天，顾西冽就会带着她一起去温暖的地方过冬，在阳光灿烂的地方，穿着碎花小群，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肆意奔跑，跑累了就赖在顾西冽的身上，让他一路背回去。</p>
怎么能死呢？</p>
她还不想死啊！</p>
宋青葵眼里噙着泪，情绪复杂，酸甜苦辣皆有之。</p>
她抬起手，浑身的力气似都使在了手指上，靠近了那支依旧插在顾宇脖子上的钢笔，猝然一拔——</p>
钢笔刮擦皮肉的闷响，带起飞溅的鲜血。</p>
宋青葵眼睛一闭，只感到有温热溅了自己一脸。</p>
顾宇顿时浑身一僵，反射性的松开双手想要去捂住自己脖子上那个流血的洞。</p>
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便猛然倒地。</p>
如蛆虫一般抽搐着，抽搐着……</p>
宋青葵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喘了几口气，嘶哑的喘，嘶哑的咳，嘶哑的干呕……</p>
双腿已经软了，但是她却半刻也不敢停歇。</p>
拼命朝着自己胸口锤了几拳，回了神，醒了脑，这才一路跌跌撞撞的往楼下跑去，往顾雪芽倒着的地方跑去。</p>
跑得太急，最后几步都是跌落了下去，踉跄的脚步，狼狈又无力。</p>
一地景泰蓝的碎瓷旁，顾雪芽正趴着，一动不动。</p>
“雪芽，顾雪芽……”宋青葵喊了几声。</p>
低头一看，瞳孔骤然紧缩——</p>
顾雪芽半张脸全扎在瓷片上，鲜红的血覆满了整个脸孔，整个人已经出气多吸气少了。</p>
“吴妈，汪姨，顾叔叔……”宋青葵抖着唇大声的喊着，“快叫医生，叫医生啊！”</p>
照理说家里那么大动静，早该来人了，但是汪诗曼今日心里头有鬼，所以宅子里的佣人都放了一天假，只有吴妈还呆着，阴差阳错之下，才有了这些事情。</p>
“疼，我疼……”顾雪芽气弱的一直念叨。</p>
宋青葵心里的悔意和歉疚让她眼睛鼻子都是酸意，“不疼不疼，雪芽，马上医生就来了，你别昏过去了。”</p>
“我的包，好不好看。”</p>
“好看，好看。”</p>
“哥哥还是最疼我了。”</p>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