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莫负时光24

晚风拂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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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种程度上,张东跟古勇是一类人,懦弱,胆小怕事,但是有人撑腰的话也会狗仗人势,付怀宇跟张扬的家境都不错,尤其是付怀宇,身后的靠山不仅仅是事业有成的父母,还有更多的关系和背景,他自然是嚣张跋扈,跟着的小弟也就狗仗人势了。</p>

    那天晚上看到付怀宇张扬还有古勇把方蕊压在身下的时候,脚下的草都像是长成了藤蔓,把张东的双腿都紧紧的缠住了,无法动弹。</p>

    他在想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后果,也深知自己承担不起,但是付怀宇威胁方蕊,如果她敢报警的话,他家里不仅能压下去这件事情,还能彻底摧毁了她的家庭,陈国阳本来就只是一个工人,想要打压他太简单了,丢了工作是小事,失手出了什么问题就是大事了,而他们针对陈越的手段就更多了。</p>

    方蕊斗不过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付怀宇真的有能力可以那样做,他所有的威胁都可以成真,都会成为摧毁她的世界的狂风巨浪。</p>

    方蕊怕了,而张东反而是壮了胆。</p>

    反正就算是东窗事发了第一个顶着的也是付怀宇,那些消息在压下来了之后付怀宇会是第一个解决的,可是他也没想到,第一个被报复的也是付怀宇,而后没了支撑的他们不过就只是巨浪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p>

    “他们对我实施的威胁我知道他们可以做到,他们可以在毁了我的时候再毁了我的家庭,舅舅一家已经为了做了那么多了,我不能再拖累他们。”方蕊顿了顿,“第二天是周末,不用去上课,也幸好不用去,我在家里呆了一天,后来还是正常的去上课了,就算是状态不好,但是也没让人看出来差别。”</p>

    “她们说的变本加厉的骚扰,就是在那件事情之后,付怀宇笃定我不敢做什么说什么,所以在班上都更加的明目张胆了,也没人敢说什么,惹不起。”</p>

    “我现在报案,还来得及吗?”方蕊在说完了所有的话之后,才沉默了很久,补充了这一句话。</p>

    她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路上也没什么监控,可能那天晚上公交车站的监控都已经被覆盖了,根本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可是她还是来了。</p>

    刚刚在家的时候她听到了千禾的声音,就知道今天陈越逃不掉了。</p>

    方蕊也不知道陈越在哪里,从他决定做这件事情开始,方蕊就已经联系不上他人了,舅舅也彻底的放弃了,他也恨不得杀了那几个人——</p>

    他像是疯了一样,他们想要好好保护的人,却被一群禽兽这么给毁了,给方蕊留下了一生的阴影,如果不是他没有那样的能力,那陈国阳更愿意自己去亲手杀了那一群人。</p>

    他们不配做人,更不配活着。</p>

    “他们已经死了。”千禾深深的看了方蕊一眼,淡淡的开口。</p>

    “……”</p>

    方蕊沉默了一下。</p>

    “为什么现在才来报案?”千禾的手指都悄无声息的攥紧,胸口总是觉得压抑。</p>

    “……”方蕊还是在继续沉默,垂下了眼帘。</p>

    室内亮着的一盏灯像是白天的天空一样,浮尘幻成了云朵,在眼前飘散。</p>

    “这么恶劣的一起案件!你难道就不知道相信警察吗?不报案只会让行凶者更加的肆意妄为,甚至是无所忌惮,他们就是认定了你不会做什么所以才这么猖狂,你知不知道!?”千禾的声音都变得激动了许多,双目猩红。</p>

    她这一晚上的心态彻底被这两兄妹搞崩了,方蕊的平静跟陈越如出一辙,只是陈越看上去要释然许多,而方蕊的眼里始终带着恨意,和痛楚。</p>

    她过得太痛苦了,自己承受了阴影,最后家人还要葬送在这一事情上,就算是那几个人都死了也不足以偿还。</p>

    能偿还什么呢?</p>

    他们一家遵纪</p>

    守法,从来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就算是平庸,并不起眼,可是都在努力的活着,都在认真的生活,最后却没能有个善终。</p>

    是命运在亏待他们啊。</p>

    “如果你当时报案了,这一起案件就会被注重起来,在证据落实之后他们就会受到法律上的严惩!他们做过的事情最后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不是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做赌注,你不懂吗?”</p>

    千禾显然很激动,跟一个只是听了这个案件的警察该有的表现完全不同,她像是不能理解,又像是能感同身受,甚至是在愤怒,愤怒方蕊为什么不早点来报警,这样她就能被救赎。</p>

    她之前在方蕊的楼下听到方蕊跟张东的对话的时候,就已经把案子猜的**不离十了,秀才手里查到的资料也是付怀宇他们什么下流的话都说过,骚扰的事情更是不断,但是没有过他的案底,所以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事情。</p>

    方蕊的经历让人心惊,可是想到付怀宇的那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或许方蕊并不是第一个,只是其他的人都被付怀宇压下去了而已,也没人敢声张,没有能力去报复,所以才让他们更加的张狂。</p>

    陈越才是穿透了黑暗的那一束光,可是到最后光还是要熄灭了,方蕊想尽办法想要留住,却又越来越暗。</p>

    方蕊的表情僵硬,半晌,眼皮才动了动,却没有看千禾,只是声音极轻的开口:“那又会被判几年呢?量刑到入狱,他们还有无数的手段可以用,或许十年变七年,七年变三年,三年之后呢?”</p>

    且不说付家就那么一个儿子,如果他真的入狱了,他父母会不会放过方蕊一家,光是在付怀宇出狱之后的报复,方蕊都躲不掉。</p>

    她哪儿有能力去跟他们抗衡呢?</p>

    方蕊的问题让千禾的呼吸都停滞了,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p>

    她该让方蕊相信法律,但是现在就因为她相信法律了,所以来了,因为陈越是她的哥哥。</p>

    方蕊有些意外千禾听到这些话会那么激动,像是在为她可惜一样,其实没有什么可惜的,已经发生了,又不能重来,怪就怪自己那天晚上身上没有带把刀跟他们同归于尽。</p>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方蕊每天晚上洗澡都恨不得烫掉自己一层皮,万分恶心。</p>

    那一场梦魇还没有结束,但是付怀宇他们那些丑恶的嘴脸终于可以消失了。</p>

    可惜,那是用她的哥哥的一生换来的,他们怎么能配呢?</p>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报案?”千禾依旧是这个问题,可是跟之前的感觉又完全不同了。</p>

    之前她问方蕊,为什么现在才来,而现在是为什么现在愿意来了。</p>

    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快要没有了的时候,在行凶者已经都死了之后。</p>

    方蕊怔怔的看着她,眼里流转着水波,隐忍着的所有情绪终于在眼泪决堤的时候爆发,耳边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就算是在同一屋檐下,她也感知不到任何有关于陈越的东西,见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就像是就这样被永恒的隔绝了一样。</p>

    “高考那天,很多人的家长都会去接送,在考点门口等着,他也想送我去考场,等我考完试接我回家。”</p>

    方蕊的声音轻到像是在叹息,但是千禾知道那种感觉,是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嘶吼,最后才发现不过就是有气无力的声音,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咬牙让那颗疼痛撕裂的心平静下去了。</p>

    她的家里就只有一个舅舅和一个表哥了,亲生父亲根本就不管她,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在自己觉得养不起或者不想养的时候就抛之在外,根本就不闻不问,等到哪一天对方飞黄腾达了,又会挤下鳄鱼的眼泪在她面前乞求哭诉说自己有多么的可怜。</p>

    方蕊是个明事理的人,也把生育</p>

    和养育的恩情都分得清楚,她想要报答的人只有舅舅一家,但是舅妈已经去世了,现在家里的两个人还对她那么好,所以她也在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好,至少那样可以减轻舅舅的负担,可以让哥哥少一些压力。</p>

    可是舅舅已经上年纪了,如今陈越身上还背负了人命,陈国阳能不能承受得住那样的打击和压力还要另说,即便是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且还正是大好年华。</p>

    家里的顶梁柱都要倒了,方蕊总得做点儿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p>

    千禾看着方蕊的表情一点点的变得颓然绝望,紧了紧手指,才继续了自己的问话,“陈越现在已经交代了所有的作案手法和动机,量刑很快就会下来,在这个案件里,你是不是从犯,知情不报?”</p>

    方蕊摇头,“不是。”</p>

    “小蕊,他们做的事情会得到报应的,但是这段时间你无论察觉了什么,到最后都要说不知道,天气马上要热起来了,我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等考完试了就跟你舅舅出去好好玩一趟,别记挂着我,你考试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不要有压力,不管考的好不好,都出去散散心。”</p>

    千禾问她:“陈越的作案动机是因为你受到了侮辱,你是一个受害人,他在反击报复那些施暴者,在案子发生之前,他有没有表明过自己的动机?”</p>

    方蕊垂眸,摇了摇头,“没有。”</p>

    “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该死的人,别害怕,他们会有惩罚的,他们不配跟你呆在一起,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p>

    “我不可惜,也不是冲动,冲动是当时就带着刀出去能杀一个是一个,但是在冷静下来了之后再有的想法,就是计划了,我一点也不想把冲动用在那些畜生身上。”</p>

    “报警没有用,但是告诉哥哥有用,知道吗?”</p>

    “我妹妹不是他们想欺负就欺负的,相信我,你好好学习,好好考试,我从小学习就不行,幸好现在还能找得到工作,虽然说工资不高,但是也能养活自己了,这样的日子算不上坏,但是也谈不上好的,与其就这么碌碌无为,还不如替社会教训一下这些败类,好歹也算是件好事对吧?”</p>

    “……我这不是把自己搭进去,我知道后果,但是那几个伤害了你的人,我怎么能让他们再安然无恙的活着呢?就算是报了警,以后你还是会遭到威胁,那么提心吊胆的生活着,还不如直接解决了。”</p>

    “其实我还真挺想送你去考场的,虽然我没参加过高考吧,但是看你那么努力那么认真,突然觉得学习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不过我是做不到就是了,所以就很想看看你……嗯……我爸送你去也挺好的,他的小摩托不会堵车,哈哈。”</p>

    千禾的每一个问题,方蕊都是摇头否认的,案件与她无关,事情她毫不知情,她会这个时候来报案也就只是因为自己想通了。</p>

    有很多细节,千禾没有追问,一来她是受害者,二来她否认是从犯,现场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她的线索,陈越也承认了事情只是自己一手操办的,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参与。</p>

    后来刘局来了一趟,知道了事情始末之后,也就只是在门口叹了口气。</p>

    “谁还不是在备受煎熬呢。”</p>

    方蕊在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还是在警局没有离开,目光总是在找寻什么,千禾看了一眼审讯室的方向,淡淡的开口,“家属现在不能见嫌疑人。”</p>

    “……哦。”方蕊只是应了声,早就抹掉了之前脸上挂着的泪水,安静的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连头发都垂在了两侧的肩上,有气无力的感觉。</p>

    千禾起身去给她拿了瓶水,坐在了她旁边,都没有说话,像是安静的陪同似的。</p>

    方蕊软声说了句谢谢,把那瓶水死死的攥在手里没有松开过,指节都泛着青白色,内心的痛苦和挣扎显而易见,却又不能做些什么。</p>

    /></p>

    裴景从审讯室出来之后,身上带着一大股烟味,张悦拧起眉头在鼻间扇了扇,“你在里面修仙么?这么大的烟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局里着火了。”</p>

    裴景沉着脸没有说话,表情并不算好,张悦指了指走廊的方向,“喏,千禾在那边,这边事情交给我处理吧。”</p>

    “嗯。”</p>

    裴景真的是有点心累了,这次的事情让他有点犯难,甚至是烦躁,陈越的轻描淡写让他觉得他没有把那几条人命放在眼里,但是了解了事情之后,他又觉得那几个人确实是不配让人放在眼里。</p>

    办案的时候带了个人情绪,还真是让人头疼。</p>

    走过转角,裴景远远的就看到了千禾跟方蕊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时间千禾也抬起了头,跟他对视了一眼,他才朝她走了过去。</p>

    站定在两个人面前的时候,方蕊的睫毛才颤了颤,缓缓抬起了头。</p>

    “他让你好好读书,好好考试。”裴景顿了顿,还是转述了话,“等他出去。”</p>

    有关于陈越的背景他们都调查清楚了,裴景也不用跟方蕊装作不认识,而且刚才他们都知道方蕊来了局里,最后是陈越拜托他的,帮忙转述一句话。</p>

    因为他可能也没有机会再跟家里人说一句珍重了。</p>

    那句等他出来,是裴景于心不忍的时候自己的加的,即便是知道这两兄妹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陈越也没有再说那句话——</p>

    情形恶劣严重,他被判死刑的可能太大了,他们家也没有钱去请辩护律师,反而受害人家里能够无限的施压。</p>

    “哦,好。”方蕊应了声,表情很淡,沉默了几秒之后,她才站起了身,像个苍老的老人,“那我……可以回去了吗?”</p>

    “可以。”千禾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吧。”</p>

    “……谢谢。”</p>

    现在案子水落石出,陈越也没有半点推脱,一应罪责全都承担了,棘手的案子就这么尘埃落定,可总是有人心理沉重,裴景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也跟着千禾去送了方蕊。</p>

    结果刚走到警局门口,几辆车就这么停在了他们面前,付怀宇的父母着急忙慌的下了车,什么也不管的就要往里冲。</p>

    “干什么?有什么事要这么多人往里面冲,这里是刑警队!”</p>

    “凶手不是抓到了吗?凭什么不让我们见!”付母声音尖锐激动,“他杀了那么多人,你们抓到了为什么还不直接枪毙?还拖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儿子!让他还我儿子的命!让我进去!”</p>

    “警局有规章制度和法律程序,这不是你们说了就算的,现在犯人已经落网,接下来自然会有严惩……”</p>

    “惩什么惩?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天了才抓到人!现在抓到了还把人关在里面不让我们去见!你们到底是在为民除害还是在保护罪犯?他可是个连环杀人狂!杀了我们几家的孩子,他凭什么还要在里面活着!什么时候让他去死!?”</p>

    其他的人也一哄而上,七嘴八舌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尖锐,说话也更加的难听了。</p>

    虽然对待罪犯这是很正常的表现,但是现在每一个父母都好像还觉得自己的孩子特别无辜,就算是他们知道那几个人还在的时候总是胡作非为,在他们眼里不过也就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p>

    他们所谓的不懂事,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而一群人还在如此声讨。</p>

    裴景直接拉过了大门关上,挡在了他们面前,一身戾气的看着他们:“再闹事个个都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抓起来!警察是遵循法规保障制度的,不是在给你们每个人当服务员!抓到了的犯人有法律的处置,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你们闹什么闹?没在局子里呆过是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