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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禾转头看陈越一眼，面前的男人虽然看上去憔悴不堪，但是眼里有释然，他没有那么多压抑的情绪了，最终还是全都释放了出来，不用逃亡，也不用担惊受怕，最后走到这一步是他原本就已经准备好了的。</p>
只是可惜方蕊高考的时候，他不能去送她了。</p>
裴景的烟还叼在唇间，烟雾缭绕间有种痞气的感觉，他垂着眼眸给陈越摸出了一根烟，点上，才递给了他。</p>
忽然间千禾也从旁边伸出了手来拿走了他叼着的那根烟，裴景惊愕的转头，却看到千禾熟练的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美感。</p>
千禾会抽烟，但是很少抽了，大多都是在一个人心烦意乱的时候会点一根，麻痹自己的心神，这样她才能勉强的控制住自己的思绪。</p>
只是抽了一口，千禾又把烟重新给裴景塞了回去，身旁的男人咬着烟头，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倒是陈越眼珠转了转，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渐渐变得有深意了些，嘴角都微微上扬。</p>
他哪里有点罪犯的样子？</p>
“笑？”千禾拧着眉头，没来由的生气，“三条人命，要是张东抢救不过来那就是四条！你还笑得出来！”</p>
“他们没死我才笑不出来呢。”陈越淡淡的开口，俯身抽了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在肺里穿过的时候，他浑身都有了种通畅的感觉。</p>
“……”千禾差点被他气死。</p>
“故意杀人且情形严重者，是会判死刑的。”裴景沉声开口，眉峰都高高隆起，凝视着他，“你就没考虑过你家里的人么？你父亲，你妹妹。”</p>
裴景说话真的是挺一针见血的，陈越的表情都明显的僵了一下，好半晌他才掸了掸烟灰，大拇指的指腹蹭着烟嘴那一块，沉默了一会儿，才哑声开口：“判就判吧，反正都被抓过来了，我又不能逃了，最后的结果又改变不了。”</p>
千禾问他：“既然知道逃不掉，为什么还要去做？或者，为什么不来自首？”</p>
“这不是还剩了个人么。”陈越嗤笑了一声，“你们的行动太快了，我没来得及，所以只能躲起来，本来想着把张东解决了就来自首的，还是被你们给抓住了。”</p>
“你家里人知不知情？”</p>
“不知道。”陈越很平静，“我没跟他们说过，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策划一个人去做的，他们联系不上我，反正也经常联系不上，偶尔我回家才会给他们打电话提前说一声，所以我爸和我妹妹都不知情。”</p>
“裴队。”张悦敲门走了进来，“来了个小姑娘，说是要报案，叫方蕊。”</p>
陈越的手指猛地收紧，裴景也灭掉了手里的烟，转头看了看千禾。</p>
“我去吧。”千禾起了身，抬眸看了陈越一眼，“我去跟她聊聊。”</p>
“嗯。”</p>
陈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能看着千禾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安静的审讯室里像是一个沉入了大海最深处的牢笼，把他彻底的隔绝了起来。</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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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七号，艺考成绩公布了，我过了艺考本科线，同班的绝大部分人都过了，所以周六补完课了，就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了一下，晚上我接到哥哥的电话，他说知道我考试过了，买了蛋糕等我回家去吃，所以在吃完饭之后不到十点我就先回去了，其他人去唱歌了。”</p>
方蕊坐在千禾面前，垂着眼眸看着桌子上的某一点，声音清冷到不带一丝的感情，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只是在叙述一段自己需要交代的话而已。</p>
这些东西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她知道陈越的量刑会很重，但是他不是无缘无故的要去杀人，至少这样的动机，或许能给他辩护的机会的。</p>
就算是陈越死拦着她不准她多说一个字，也不准扯到这件案子里来，可是方蕊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判死刑，他们家没有能力去请一个律师来做辩护，哪怕是花掉所有的东西去抵也就只能换回来一个有可能。</p>
陈越说，他被抓了之后不要用任何东西去换钱来维护他，方蕊的未来还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他已经是一个犯了罪的人了，没有必要再把钱财都用在他身上，甚至换不回来一个确信的话，还不如都留给方蕊，她还能有个更好的人生。</p>
他说，他是为了保护方蕊，所以不能因为自己而再耽误了她，这一切都是他愿意的。</p>
千禾注视着方蕊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脏一阵一阵的揪痛。</p>
“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付怀宇和张扬，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说着下流的话，我没理，坐公交车回家了。”她顿了顿，“从公交车站到我家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很少有人，所以付怀宇他们跟过来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但是他们动作更快，直接把我从另一边拉了过去。”</p>
“付怀宇和张扬带着古勇张东，四个人不让我走，付怀宇说，他挺喜欢我的，看我艺考过了，每天又那么努力，不如跟他在一起，让他爸妈以后出钱送我出国留学，就衣食不愁了，我说不用，他说不行，他给的我不要那他很没面子，那些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知道都不是真心的，但是以前都只是在学校，那天是在外面，我也很慌。”</p>
“后来，付怀宇说反正说喜欢我也就只是想睡我，只要给他睡了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想跑，但是他们不让，张扬拦住了我，古勇也不让我说话……”方蕊忽然打了个寒颤，连带着声音都抖了一下，“后来，他们就在那里，堵住了我的所有声音，也拖着我到了更暗的地方，强奸了我。”</p>
千禾手指猛地攥紧，看着方蕊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现在她除了红了眼眶，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p>
室内的温度适宜，千禾却觉得浑身冰凉，像是跌入了冰窖之中，整个人都被捂住口鼻冻了起来。</p>
“那张东呢？”千禾问她，在墓前听她的叙述里，没有张东这个人的存在。</p>
“他害怕，也不敢，因为他的家庭背景都不如付怀宇，可是他最后还是在旁边看红了眼。”方蕊抬起了头，对上了千禾的视线，眼里含着水波，咬紧了后槽牙，满是隐忍，却又痛苦的颤抖，“他跟我一样，害怕被人威胁，也比不过任何的人，可是他还是做了。明明都是同一类的人，可他还是要在最后证明自己更高一层，所以，跟着他们一起毁了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