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亲人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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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愿做献帝。”元善见脱口而出道。

    “嗯。”不管这句话是否发自真心,高澄都很满意。

    “陛下有所不知,献帝曾因不满曹操专权赐下过衣带诏,期间又有董承、伏完等人相继祸乱许昌...”

    话未说完,元善见便迫不及待表忠心道:“朕片刻不敢忘却高王恩义,若非高王,我元氏宗庙早毁于尔朱诸贼手中。”

    “陛下英明,曹孟德胸怀广阔,臣高子惠远远不如,若是邺城又出了董承、伏完那等乱臣贼子,而陛下又牵涉其中,臣只怕届时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毕竟陛下也知道,天下间姓元的年幼宗室虽不多,但另选个天子出来也不是难事。”

    经过今夜高澄一番恐吓,元善见算是看清了自己的命运,无奈道:“朕明白。”

    高澄转过身子,斛律光为他穿靴。

    “无论曹魏篡汉或是司马篡魏,这些事情非是人力所能阻饶,陛下若是安心做禅位的献帝,有仲华这层姻亲在,臣保陛下有一块封地供奉宗庙,晚年甚至还能含饴弄孙以享天伦,至于陛下求娶臣妹的事,臣在晋阳便与父王商议过,打算过两年臣妹年纪稍长看她自己意愿,哪怕此事未成,陛下也不必忧虑。”

    起身踏了两脚地面,高澄还是回身叮嘱道:“陛下就只看医书罢,别的书看了也无用。”

    说罢,大步而走,等他出门,元善见在床上捂着被子无声嘶吼,涕泪横流。

    ......

    顶了头顶一轮明月,又有亲卫打着灯笼,高澄一路走一路思索。

    对于大舅子元善见,他可以恐吓,但是那些个嫡亲兄弟又能怎样。

    身为后世人的高澄清楚他那五个已经出生或者还未出生的嫡亲弟弟们究竟是什么货色:

    如今才十岁的二弟高洋这时候还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但日后高澄遇刺一事有他的侍卫参与其中,做为最终受益者,这家伙怎么也摘不干净。

    之后六弟高演、九弟高湛相继夺位,看得十二弟高济眼红不已,在高老九死后洋洋得意:‘轮也该轮到我了。’结果被侄子高纬给宰了。

    只有如今还在孕中的八弟高淯因为十六岁早夭的关系,不仅没有劣迹流传,反而名声还不错。

    也许是慈母多败儿,包括高澄自己在内,嫡亲六兄弟唯一像个人的老八恰恰是母亲娄昭君唯一不喜的亲生儿子,史籍上说是因为难产,娄昭君对这个险先要了自己性命的儿子非常厌恶。

    一想到一屋子的兄友弟恭,高澄就觉得头痛,别和他提什么小孩子都是一张白纸,可以后天塑造。

    老二高洋韬光养晦,在他面前天天演戏装傻子,臭小子今年才十岁,这份心机想想都怕,更别提这家伙纵欲酗酒,残暴滥杀,论起荒唐只有老九能够压过一头。

    也许是母系遗传,几兄弟精神状况都不怎么好,而老六更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不说高澄读的是文科类大学,就算他是医学生也对这种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束手无策。

    至于老九,那简直是高家变态集大成者,不提也罢。

    “世子,公主在门口等你。”

    斛律光的声音将高欢从思维发散中拉了回来,抬头看去,果然元仲华正站在渤海王府大门前咬着唇儿痴痴地望着他。

    元仲华换了一套装束,脚踩一双羊皮小靴,罩了一身月白小袄,肩上还搭着灰白相间的狐裘御寒,夜里风大,吹红了她的脸颊,鼻子,这可怜模样着实让人怜惜。

    高澄快步走上去,拉起她冰凉的小手,轻搓呵气,责备道:“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元仲华只是笑,脸上更显红润。

    高澄牵着她的手,柔声道:“回家吧。”

    “嗯。”元仲华乖巧地点点头。

    少年夫妻漫步在长廊,高澄故作随意道:“我刚刚去见了天子。”

    元仲华脚步一滞,轻嗯了一声。

    “我告诉天子,哪怕以后高氏建国,也会保他周全,与他一处封地祭祀宗庙。”

    “谢谢高郎。”元仲华性情温顺,但并不笨。

    看着眼前的玉人,不知怎么就想到历史上高澄遇刺后,元仲华被高洋强暴的悲惨命运,很揪心,很心疼。

    高澄在心底恨道:‘高老二,这辈子我不碰你妻妾,你也别打我媳妇的主意。’

    事情就是这么曲折,高洋侮辱元仲华,声称是高澄先对他的妻子下手:‘吾兄昔奸我妇,我今须报’,不过一报还一报,高老二醉死后,他的皇后也没逃过高老九的魔爪,禽兽家族可不止是残暴滥杀那么简单。

    高澄将元仲华送回居所便离开了,虽然离了晋阳,没有父母约束,可少年夫妻依旧分房而居,高澄身在禽兽家族,但来自后世的他却干不出禽兽事,元仲华实在太小了。

    当高澄回到自己屋中,一名二十来岁的美妇人立即迎了上来。

    “高郎,妾身为你更衣。”

    美妇人姓宋,是去年郑大车一事后娄昭君为他纳的一房小妾,汉族官宦人家出身,祖父是北魏孝文帝临终所任的六位顾命大臣之一吏部尚书宋弁。

    说是娄昭君替他纳的小妾,可高澄琢磨着这应该是父亲挑的人选,宋娘子先嫁颍川郡王元斌之,元斌之在随末代天子元修迎战高欢时兵败,弃家逃亡南梁,据说几月前又去了关西。

    瞧瞧这条件,宗室人妻,便宜老爹好的不就这一口么。

    仔细算算便宜老爹那些个侧室:

    最受宠的尔朱容之女尔朱英娥先嫁北魏孝明帝为妃,再当北魏孝庄帝皇后;

    与高琛私通的尔朱兆之女小尔朱氏是北魏建明帝的皇后,嗯,便宜老爹和尔朱兆是结拜兄弟;

    与高澄勾搭上的郑大车是广平王的妃子;

    冯娘初为任城王妃,再嫁尔朱世隆;

    李娘也做过城阳王妃;

    麾下将领韩轨之妹韩智辉也曾嫁为人妇;

    高老三高浚的生母王氏更是没到日子就产子,连高欢都怀疑这儿子不是自己的,因此只是抚养却并不疼爱。

    这也难怪后世有人会将高欢与曹操、朱温合称三大人妻控。

    不过,你高欢不能因为原主跟郑大车耍的火热,就认为他高衙内是个御姐控或者品味肖父吧。

    宋娘子侍寝,高澄不与她行房事,并不是他高衙内身有暗疾,也不是他品行高洁,今年还不满十六的高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旦纵欲玩垮了身子,自己那些贤弟弟们可眼巴巴地跟在后头望着咧。

    夜深,高澄已经上榻休息,千里之外,晋阳的月色同样皎洁。

    晋阳渤海王府。

    仆从搬了张胡床放置在院中,高洋坐在胡床上遥望一轮圆月,心情舒畅,前段时间他刚被授散骑常侍、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左光禄大夫、太原郡开国公,没过多久,‘贤’长兄高澄便在父亲高欢的授意下自请入朝辅政,高洋可算是迎来段安生日子。

    说起原主高澄对高洋的猜忌,也有些年头了,几年前高欢扔出一团乱麻叫他们解,只有高洋一刀将乱麻斩断,这便是快刀斩乱麻典故的由来。这次小露峥嵘虽然让高洋得了父亲欣赏,可也招来祸患,不得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直装傻子。

    做为一名高素质的演员,哪怕观众远在邺城也应该尽心表演,正常人哪会冒着冷风,正月夜里出来看着月亮发呆。

    “二兄还是进屋吧。”出声之人是刚踏进高洋院子的老三高浚。

    “呵呵。”高洋冲着他傻笑一声。

    八岁的高浚不管是不是高欢的亲生儿子,至少相貌上配得上高家人,说来奇怪,这么多兄弟,各个丰神俊朗,也就他这个傻二哥其貌不扬,还有严重的皮肤病。

    眼见傻二哥鼻涕又流进了嘴里,高浚呵斥下人道:“还不快给二兄擦拭鼻涕。”

    高洋回首望向高老八,神色平和,没有言语,可心底却觉得受到了羞辱:

    我高老二扮傻子是要麻痹高老大,你高老三算什么玩意,是谁的种都没弄清楚,也敢把我当傻子看?

    高洋一直瞧这三弟不顺眼,凭什么这些年高老大对他处处提防、猜忌,反而对这个父不详的高老三另眼相看。

    高浚等仆人替高洋擦了鼻涕便转身回去自己院子,高洋盯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沉。

    异地的人抬头望天,欣赏的是同一轮月。

    长安一处豪宅,二十三岁的征虏将军宇文护饮上一杯美酒,月光透过窗沿,洒在胡床上,身畔娇妻美妾云绕的快乐又哪是毛都没长齐的高家孺子所能明白。

    品着酒,感受怀中玉人的温香,平日里军务繁忙,难得享受这惬意时刻,正畅快时,叔父的亲信贸然闯入他的府中,在屋外通禀道:

    “将军,大丞相(宇文泰)招你入府。”

    宇文护赶忙正好衣冠问道:“何事?”

    “探子传来消息,高贼有异动。”

    又是一个不眠夜。

    月亮从不吝惜向世人播洒它的光辉,无论是年轻才俊还是五十多岁的孙腾孙司空,都能借着一轮明月,感怀身世。

    孙腾很恼火,今日被高澄羞辱,颜面尽失,心里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愤怒迫使他铺开宣纸,毛笔点墨,将满腹委屈书在纸上,连字迹都有些潦草。

    书信并非传给天子,这世上能为他做主的只有高王。

    当初孙腾在怀朔镇当户曹史时,与还是邮差的高欢便是知交好友,六镇兵变后和高欢同在尔朱荣麾下效力,尔朱荣死后,孙腾便真心诚意跟着高欢谋划大事,无论是讨尔朱,还是立天子,他孙司空功勋卓著,不想今日却被一黄口小儿这般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腾相信以自己对高欢的了解,高澄绝对落不了好,因为高欢从不是个溺爱儿子的慈父,做为心腹,他很清楚高欢对待高澄的态度:只要不合心意,便是一顿毒打,在场的人越多,打得越兴奋。

    怒火积蓄在胸间,一纸文书洋洋数百字,尽数高澄嚣张跋扈、专横暴戾,甚至连不敬天子,夜闯行宫都添了进去,浑然忘了死在他们过往谋划中的天子就有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