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盐制

觉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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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李顺寻至御史台时,御史中尉崔暹、度支尚书崔昂、京畿府右司马崔季舒三人正巧聚在一起。

    其实也不算巧,高澄在尚书令府堂说要撤换清河崔氏与荥阳郑氏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事关宗族名望,三崔如何坐得做,自然要聚在一起商量如何补上名额。

    博陵崔氏原本就是河北名门,声望仅次于四姓高门,他们三人又同是高澄心腹,要说对四姓高门的位置没有企图,那肯定是假话。

    得了李顺传信,三人联袂面见高澄时,吏部尚书郎杨愔、尚书左丞宋游道、左民尚书赵彦深早已经到了。

    杨愔任吏部侍中已满一年,因此改称吏部尚书郎,满三年就能称作吏部侍郎。

    而自从崔昂升为度支尚书,尚书右丞宋游道便补了尚书左丞之职,专职辅佐高澄处理政务。

    元魏官职,文官以左为尊,武官以右为尊,因此宋游道也算得上升了小半级。

    众人相处日久,就连最晚投效的宋游道都已经跟了高澄近一年,也没那么多客套,高澄直奔主题道:“今日唤诸位前来,是有关于国库的问题。”

    掌管国库的度支尚书崔昂不能淡定了,这些时日他是真被国库入不敷出的现状给扰得夜不能寐。

    “启禀世子,国库储备足够支持高王收复各州,但战后赈济,请恕下吏无能,实在难以为继。”

    因为粮草调配,夏季收复河南、河东的军事行动对于崔昂来说称不上什么秘密。

    崔昂的难处高澄当然了解,确立官俸、建校兴学、大军出征哪样不是在烧钱。

    “怀远莫忧。”高澄宽慰道:“今日便是要与大家商讨出个对策。”

    “下吏谢世子体恤。”

    高澄转头问向其余五人:“诸位有什么好计策能够充实国库,但请畅所欲言。”

    “世子,是否可以与民加税?”京畿右司马崔季舒当先建议道。

    历朝历代,凡是国库空虚,加税就是常用方法,各种苛捐杂税摊派下去,府库自然充实。

    “世子,此举万万不可。”六人中唯一贫寒出身的左民尚书赵彦深反对道:“如今局势动荡,贸然加赋恐动摇社稷根本。”

    “彦深所言有理。”高澄赞赏地看了眼赵彦深。

    高澄连吃大户都担心把大户吃怕了,更别提去掠夺庶民,他是一个很注意吃相的人。

    可是高澄没注意到的是,崔季舒望向赵彦深的眼神却不太友好,那丝嫉恨虽然转瞬即逝,却又如此真实。

    崔季舒对赵彦深的情绪很容易理解,两年前他随高澄入邺,拜为京畿府右司马,那时的赵彦深只不过是尚书省一名小吏。

    两年后,崔季舒依旧是右司马,可当初的小吏先为郎官,再任吏部员外郎,又凭着出使之功,升为左民侍中,没多久又迁左民尚书,还兼管着度牒司这块肥肉。

    这蹿升速度本就让崔季舒嫉恨,今日他又公然反对自己的提议,如何能让崔季舒心里舒坦。

    至于罪魁祸首高澄,崔季舒可不敢有怨言。

    “彦深你有何看法?”高澄继续问向赵彦深。

    赵彦深想了想,拱手道:“下吏以为是否可以效仿魏晋,施行食盐专卖政策。”

    “世子万万不可。”

    崔季舒,崔暹、崔昂、宋游道四人齐声反对,只有杨愔不发一言。

    其实高澄对于这项提议很是意动,食盐自古以来都是政府的重要收入来源,元魏立国初期曾效仿两汉魏晋施行食盐官卖政策,孝文帝为了施恩于民,开放盐禁,但其实真正得利的还是占有盐田的世家大族。

    本应该纳入国库的收入,全进了世家大族的口袋,所谓盐税,仅仅只是杯水车薪。

    杨愔的沉默高澄能猜到原由:宗族都已经被尔朱氏屠灭了,这项措施与他利益无关。

    而博陵崔氏产业中涉及食盐买卖,他们出言反对高澄同样不会奇怪。

    可是与盐业无关的宋游道为何也要反对。

    宋游道模样丑陋,如今邺城里盛传着一句话:宋游道容貌似猕猴,陆操身材像蝌蚪。

    但是这段话还有后半句:情义和相貌无关,何必一定认为丑陋的人必然无情。

    高澄问向宋游道:“宋左丞为何反对?”

    “启禀世子,诚如先前赵尚书所言,如今局势动荡,贸然颁行食盐官卖,只怕会激起民变。”宋游道诚恳道。

    高澄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所谓民变指的不是庶民,而是世家大族们。

    如今本就叛乱四起,这时候侵夺他们的利益,岂不是把这些人往西魏推。

    赵彦深也想到了这一节,他向宋游道拱手行礼,表达谢意。

    “食盐官卖暂且抛去,诸位可还有对策?”

    高澄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份收入,他需要忍耐,等到夏季之后,高欢收复失地,他才能够着手改革盐制,食盐官卖有利有弊,但利弊衡量过后,高澄心志坚定。

    六人茫然相顾,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办法。

    “诸位且回去吧,若是有了对策,自可来寻我。”

    高澄有些沮丧,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退下。

    三崔本想留下说一说高门四姓的事,可看高澄神情疲倦,只好随杨愔、宋游道、赵彦深一齐告退。

    高澄盘腿坐在榻上,撑着下巴思索。

    博陵三崔固然对他忠诚,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是在所难免的。

    之后的盐制改革肯定伤及到博陵崔氏利益,好在他本就打算将博陵崔氏纳入四姓高门,名望与财富的置换应该能够安抚自己这三名亲信。

    当然,这样做并非没有隐患,日后推行科举制,身为四姓高门的博陵崔氏必然再次受创。

    将脑海中的这些念头抛去,这些不是眼下就要处理的问题,燃眉之急还是国库入不敷出的局面。

    食盐官卖远水救不了近火,也许要等老爹入邺城,再与他仔细商讨如何解决国库危局。

    思虑间,纥奚舍乐进门来报,御史崔瞻正跪在尚书省外请罪。

    高澄眉头紧锁,他之所以不对清河崔氏下死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崔瞻。

    若不是看重这个年轻才俊,高澄也不会让他与宋娘子的堂兄宋钦道一起随使团南下镀金。

    崔瞻与青州房的中书侍郎崔劼不同,他就是出身东武城县,亲族也在抄家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