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灼为卿来

浣水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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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短衫侍从低声禀道:“三郎君,永乐郡主过来了。”

    中央的湖色袍绣竹纹贵公子搁下手中的字画,欢喜非常地迈出凉亭,远远儿地抱拳揖手,“王灼见过永乐郡主。”

    杜鹃微愣,连忙福身行礼。

    陈蘅一派坦然,笑道:“王三郎,你不在都城待着,怎的来广陵了?”

    他一个文弱公子,从都城到广陵,这一路可不大太平。

    王灼恭敬地站在陈蘅的对面,只要她在,他的眼里就看不到其他。

    陈蘅一手负后,一手自然放在胸前,一股雍容贵气流露而出,“旁人都是烟花三月下江南,寒冬腊月赏北国雪景,你倒有趣,竟与旁人相反。”

    王灼揖手,认真而严肃地道:“灼为卿来。”

    杜鹃很是激动,王灼千里相随,就是为了向自家郡主表白心意。

    天啊!王三郎喜欢郡主。

    陈蘅道:“为我而来?你是又想与我斗技?”

    她显然是误会了。

    他不是为斗技,而是为情。

    “灼愿与郡主探讨书画。”

    陈蘅神色坦然,气度举止大出众人的预料,没有娇羞,反倒如同一个郎君,自有一股不输男儿的风\华,“王三郎,我记得小时候,你长兄见到我一口一个‘世妹’,反倒是你,也太见外了。不如,你就如王大兄一般唤我一声‘世妹’,往后我亦称你一声‘王世兄’如何?”

    “但凭郡主吩咐!”他又是揖手。

    陈蘅笑了一下,不卑不亢地走近凉亭。

    莫四郎、莫五郎等人齐齐揖手抱拳,“永乐表妹。”

    “各位表兄好!”她欢快地行了个半礼。

    人群中央,站着一个白面公子,人的肌肤原就白莹胜雪,又穿了一身素白的锦袍,真真不像凡尘人,反而像一个世外贵公子。他看着陈蘅的眸光带着几分激动,更有两个年轻贵公子有意无意地看着他。

    陈蘅一扫而过,径直走到书案前,看着两幅字画。

    “王世兄的字画近来长进不小,你的丹青总算少了缥缈仙气多了两分红尘烟火的气息。”

    王灼见她无视俗礼,反道不好再揖手,道:“永乐且点评一二。”

    陈蘅取起案上的字画,细细地看着上头的字,是一首写江南风光的诗,初升的太阳,行在河上的孤舟,一人翘立船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之感。

    “王世兄的这幅《冬游图》苍凉、意境悠远,可盖过你过往的所有丹青,你所题字体乃至冯娥自创的柳书,若是冯娥瞧见,定然自形惭秽,形似柳叶,骨似刀,犀厉、隽永,自成一派。乍见觉得很是奇怪,柔与刚原是两个极端,可细瞧之下,两种风格尚未完全融合一体,假以时日,王世兄定能有先祖大小书圣的成就。”

    她的眼城只有手中的字画,没有看到人,只就事论事。

    王灼揖手:“借陈世妹吉言。”

    莫十一郎忙道:“表妹,你看另一幅如何?”他的一双手趁机借过陈蘅手里的字画,还未握稳,只见莫五郎大声道:“王三郎,这幅墨宝赠予在下如何?”

    王灼摆手道:“莫五郎,这字画尚有不足,我不送人。”

    莫三郎含笑不语。

    陈蘅看了另一幅字画,书法不错,丹青不错,可见莫恒之当真是莫氏以倾族之力培养的人才,无论是运笔之法,还是其神形,俱皆不错,若要认真说出些什么来,却又让人找不到话说。

    好!很好!

    只是无论是丹青还是书法都太过中规中矩,太规矩了就没了自己的风格,看过的人叫声好,却亦忘得快。

    这让陈蘅想到了莫静之,她的字也是如此,反倒是莲花的风格神韵不错。

    莫慎之以为陈蘅被莫恒之的字画给怔住了,道:“永乐怎不点评?”

    陈蘅搁下字画,“你们会点评寺庙里的神佛塑像?”

    众人大愕。

    王灼细看着莫恒之的字画,“世妹一语中的,妙啊,初见莫恒之的字画,给人感觉就是好,可又说不出好在何处,今听世妹一言,豁然开朗。”

    开朗什么了?

    为甚其他人不明白。

    陈蘅道了声:“取笔墨!”

    杜鹃垂首,很快铺好纸张。

    陈蘅瞧了眼莫恒之上头题写的诗句,提沾墨而书,用的是一样的行书,写的是一样的文字,落笔之时,怔住了莫家的郎君,也沉默了莫恒之兄弟三人。

    王灼在一旁连连叫“好”,“世妹说我的字画进步,今见世妹挥毫写字,更见世妹近来的书法长进颇大。”

    同样的字,又用同样的书法,这立时高低立断。

    陈蘅的书法有显胜莫恒之一筹,她的字有风骨,有大气,更见灵活生机,似红梅傲雪,如皎月当空,是明丽,是轻快,越品越有味。

    王灼揖手道:“世妹能否将此字赠予我?”

    不等陈蘅答话,莫十一郎已夺过书法,“好字!好字,这才是好字啊,哈哈……王三郎,现在它是我的了。”

    他一说完,抱着书法拔腿就跑。

    莫氏众兄弟一个比一个汗颜,莫十一郎从八九岁时便如此,他屋里的字画收集了数百幅,上至名家大儒,下至略有才情的文士,他屋里全有。

    陈蘅对着他的背影道:“十一表兄,改日得暇,请我赏你私藏的字画如何?”

    莫十一郎习惯性的奔了几十丈外,听到这话,闹了半天,是同意送给他的么,他这么猴急的抢算怎么回事?“我让僮儿拾掇一番,收拾好了,再请表妹赏画。”

    还是走罢!

    他要回去,说不得他的兄弟们就得抢。

    运气不错,今儿虽没抢到王灼的墨宝,但又抢到表妹的一幅。

    莫三郎笑道:“十一郎这爱抢人字画的性子几时能改改?”

    七郎鼻子直哼哼,阴阳怪气地道:“你几时见过不吃鱼的猫?”

    莫十一郎能改,太阳打西边出来。

    说到抢字画,莫家兄弟就没一个他手脚麻利的。

    无论如何,他都能抢到手,不管旁人允是不允,先抢了再说,更不管上头有没有题跋,他自己可以制一个小条儿贴上,标注出自谁人之手,何时何地所来。

    莫家三房的莫怀之一脸同情地看着莫恒之。

    他若娶了陈蘅,人家的身份贵,才华比他还高,往后这压力可不小。